正在展出的“水墨再定义: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中,悦来美术馆的二号展厅呈现了艺术家刘庆和的最新大幅水墨作品。作为国画专业出身的艺术家,刘庆和在几十年的创作历程中一直在坚持水墨语言的探索,致力于从水墨语言内部寻求延展和突破。
悦来美术馆刘庆和展览现场
刘庆和将对当代现实生活的感受注入水墨语言的创作中,将水墨这一传统艺术语言拉到现实的关联中,为其注入当下的新活力。“以关注当下生活的准则来看传统,就不会被传统凌驾”,这是刘庆和创作的基点。他将当代生活、个人感受与水墨材料相互融合,犹如水墨在宣纸上所呈现出的浸染效果,在自成一体的平面中塑造出水墨与现实生活的层次感。
两年前,三件旧作的被毁经历赋予他意外的感受,他又将这些感受反哺于作品,让这些有了“痛感”的作品发出声音。此外,展厅三件新作与三件重生旧作在空间上和内容上构成对应的叙事关系。三件新作既是刘庆和错开既有路径、对未知的期待和探寻,亦是对前三件旧作的体悟和新的思考,更多了一些个人的感受,延展出更多微观、细腻且绵长的个人体味。
悦来美术馆刘庆和展厅公教活动现场
01
“移花接木”-重生现场
正在悦来美术馆展出的两件作品:《落石》、《摸石头》创作完成于2018年,2020年它们经历了灭顶之灾之后死而复生。这次展览展示这两件作品,重新起名为:《裂痕--落石》、《裂痕--摸石头》,算是对两年前突发事件的追述和见证。在两面展墙的下面,堆放着一些建筑垃圾和作为现场记录的照片,以及一组象征性的空间作品(移花接木),缠枝老干在废墟中艰辛地盛开、灿烂,将虚幻的现场在展厅中定格。
装置:“移花接木” 悦来美术馆展览现场刘庆和 《裂痕-落石》 200x300cm 纸本水墨 2018
装置:“移花接木” 悦来美术馆展览现场刘庆和 《裂痕-摸石头》 200x300cm 纸本水墨 2018
“需要关注一件作品完成后的命运,它的改变所产生出的歧义算是赋予了新意?新画面放大了裂痕向四周蔓延,裂缝就成了隔断,在破相整容之间。在险些灰飞烟灭之际,发散出难以解读的诗意。”
-刘庆和
悦:在这一次展览中,您带来了六件大幅的水墨作品,请问您这次在选择作品上有什么样的组织逻辑,或者是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刘:我不习惯把工作均分到每个时刻,平时的状态多是倦怠一阵子,手忙脚乱一阵子,性格上总是再等等。最开始也没有想的很多,每一次作品的集中展示,都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累积而逐渐形成的方向或者思路。这次展览的主题为:“为水墨重新定义”,能否拿出与主题相对应的作品其实也拿捏不准。下定义不是个轻描淡写的事,但是能与自己此前的作品表述上不同,就算是不白努力了。
悦来美术馆刘庆和展览现场
这次展览的准备时间还算是充裕,隐隐地感觉会和以往的我有所不同。大概2年前,我寄存在装裱公司的三件重要水墨作品:《摸石头》、《落石》、《离岸》,由于公司被“拆”而导致作品被碾压得粉碎。当我匆匆赶到现场时,作品已经掩埋在一片瓦砾当中了,其景象惨不忍睹,幸运的是没有赶上下雨。我用了十天时间搜寻着这些画作的残片,把它们装进袋子堆在我画室的角落里,看着它们脑子里空的没有了想法,我被自己在灾难前的漠然怔住了。
作品残片
这三件作品创作于2018年,最初展示于武汉合美术馆名为“同尘”的个展上。从题材上这三件作品表述的是社会的时态,同时又牵扯着自然与人的关系,比如摸石头过河、比如天空突降巨石等。有这样的遭遇,也像是它们的宿命和使命。从我的内心而言,作品破碎了,但那段时间的思考依然在,只是这段思考意外地添加了痛感。我想,有一天它们会发出声音,至于诉说什么也不重要,主要是死而复生的过程所连带出的别样感受,对我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拿出来展示不是回忆、纪念,只是向死而生的“化蝶”过程,身心得以蜕变。我把自己的想法和策展人鲁虹先生交流,得到他的大力支持,工作得以开展。
刘庆和 《摸石头》 200x300cm 纸本水墨 2018
刘庆和 《落石》 200x300cm 纸本水墨 2018
刘庆和 《离岸》 210x500cm 纸本水墨 2017
让人悲伤的事情之所以能够坦然面对,是因为你的心里预料已经有了足够的惨痛,极限折返反而让自己有了喜感。这些年来,我发觉“意义”总能相伴在我的日常生活当中,无论大事、小事,“意义”总是最后的落脚点,反向的思考却能做到正方向的蔓延,一切还是积极的。突发的、偶然的都归为合理,不及淡忘就被新鲜事覆盖继而忘却。在重新组合拼贴这些碎片的时候,惊奇的是对于它们的惨烈竟萌生了爱,陶醉在那些碎片的边界美感当中,索性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有意为之的。
刘庆和在工作室拼贴粉碎的作品碎片
悦:自己的作品被损毁,这对艺术家来说一定是切肤的疼痛。但是我在展厅现场看到那两件经历了粉碎又被复原的作品时,在疼痛中又觉得它好像更丰富了,就像是那两件作品的一个经历。
刘: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复原这两件作品,我甚至想加大这些裂痕,告诉人们它们濒临死亡的经过。无疑,这像是在伤口上撒盐,既想夸大死和生之间反转的合理性,又想宣示重新获取生命的某种寓意。《离岸》在瓦砾当中被刨出来的时候,坚强地像是地震灾难面前抢救出来的幸存儿。5米长的画面上面砸着砖头、石块,本是灾难的主题创作真正承受了灾难,这是它的命运也是最好的表白。
《离岸》被“抢救”出来的现场
生活中,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着消逝和生长,可见的东西出现的时候意味着某种物质的逝去或转化,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只是你所目及并感觉到的是你认为的,而看不到的也在悄悄地发生着。
我们的大部分时间是生活在熟知的世界里,信念也许是在轻信之间建立的,时间久了就理所当然。一想到作品劫难之后所产生的新的寓意,我就沉浸在欣赏裂痕的美感和失而复得的快乐之中。
02
错开既有路径,在新作中期待未知
中央美术学院院长范迪安曾经这样形容刘庆和的艺术特征:他与现实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既在生活之中悠游,又在生活之外旁观。若即是指他从来就把生活的“在场”作为自己的创作基点,始终从现实的生活感受中提炼与梳理自己表达的主题。若离是指他始终在观念上拂去生活的表象,与生活保持着观察的距离,他在这样一种在场与抽离的关系过程中,使得他的作品让人感到亲切,唤起一种熟悉的共同经验,又有一种在文化上称为陌生化、陌生感的生动。悦:您的画虽然用了水墨这个材料,但是您表达的完全是当下的生活和当下人的精神状态,您在创作当中如何转换传统和当代的关系?刘:对于传统的理解,本就该有各自的角度才对。不是传统搬出来可以替代、覆盖鲜活的生活感受。传统可以是当代生活的比照,比照-就是因为这当中有“我”的存在。从材料来讲,我也曾经尝试过材料的更新,但是材料运用到与中国画无关的程度,本质上来说就是另外一层含义了。很长时间我都在考虑是否有必要这样做,所谓“当代”的建立没有传统文化的依傍会是怎样?我的心里是不踏实的。我的体会是在长久的工作实践中如何保有力量,这种力量不是坚持不懈、笔耕不辍,而是能够清醒地认识到力量来自于何处,是真的文化自信?还是市场的力量?在这些动力面前,唯独创造的力量是发自欲望本能的,也才符合艺术表达的本意,快乐也该缘于此。
刘庆和 《委员》 280×57×48cm 玻璃钢 2019
另外,为了这次展览我专门创作了三件新作品,他们是:《还好!》、《年会》和《爱你》。这三件新作能否构建在传统意义上的连贯性,还是亦如以往叙事性地表明当代艺术生活存在的意义,这些都是在作品完成之后想到的,创作前和过程当中的思考都是下意识的。是前行还是迂回,其方式就是想错开曾经熟悉的路径,完成新作也是对未知的期待。
《还好!》看上去很好,真实地记录了被拆的震撼现场,我没有化悲痛为力量的冲动,相反,我在欣赏这些被动到来的一切。
刘庆和 《还好!》 200×500cm 纸本水墨 2021
当蜕变形成了生命力量的时候,《爱你》就真的是情感的宣泄了,逝去无奈,生长同样无法阻拦。
刘庆和 《爱你》 200×500cm 纸本水墨 2021
《年会》的曾用名是《扩大会议》,这三件作品都是200×500cm的尺幅,无论是表达方式或者内容以及主题都和此前的我有所不同,这是由于这一大段时间内心有了太多的无奈、纠结和释然,把他们化为画画的动力是对的。
刘庆和 《年会》 200×500cm 纸本水墨 2021
03
当代生活下的笔墨关系
刘庆和 《中队长》 55×65cm 纸本水墨 2014
悦:在当代艺术的语境下,艺术创作有了更为多元的表现方式,从媒介选择的多样性到观念的传达、思想的表现。所以您认为在中国画的范畴里,比如说水墨它的技法依然重要吗?
刘:我是真的觉得技术太重要了,但是我并不热衷于谈论技术,我强调的技术不是攻略、指南,只是一种手段,适合我自己的手段。成功之路甚至抄近路这类教科书分门别类地摆在书店里,你需要什么,别人早就替你想好了。我不会因为关注当代就轻视、忽略技术表达,没有技术表达就几乎无法建立感动人的基础,当然,这个基础应该是专业语境下的基础,而感人首先需要自己投入情感,这个时候才是超越技术的。世界观也好,对传统的理解以及对当代性的理解也罢,这些东西会汇集到笔端体现出笔墨关系,才是当代生活背景之下的传统表达样式,不具备这些前提,就很难以中国画的方式来表达真实的自我。
刘庆和 《灼日》 300×150cm 纸本水墨 2017
悦:所以在您的创作中,水墨本身的文化属性还是您比较强调的一个部分。
刘:是的,这个非常重要。如果没有笔性、墨性,只凭黑白关系,那叫黑白画。但作为当代性的中国水墨画来说,笔性、墨性甚至颜色关系都是跟传统关联的,你本身就携带了这些基因,不必刻意弘扬或者回避传统。试想,没有实验性的探索和解决困难的快乐,画画这件事只是个重复劳动,多没意思啊。我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反对符号化传统,特别是打扮过后的传统,因为它们是在不停地重复别人做过的事。就我个人而言,这几十年来的发展变化虽然有其连贯性,但我还是在努力地认清自己,避免把认识停留在圈子里,显摆知识和无知无畏同样是一个毛病。
文化属性是个很大的词汇,画画的人最好别承担那么重要的责任,心里总要装了使命和责任感就会很累,画的不好,就会怪罪这个累。
*图文致谢艺术家周敏、杨满鸿 | 采编
刘庆和
1961年出生于天津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现为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中国美协中国画艺委会副主任
(转自公众号:悦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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